推娃就像滚石头上山,西西弗斯的母亲们,悠着来啊!
“妈妈——”
听到儿子叫,我忙不迭回他:“妈妈在换尿布!不,上厕所!”
这个口误来自刚给儿子换了尿布。可我现在没空自嘲,因为小家伙又跑到卫生间对面的储藏室找玩具去了。“这个,这个……”他回身向我求助。“宝贝现在不拿,我们要出门了!”在一连串“不要不要”的抗议声中,儿子递过来一个蓝气球让我吹。好嘛!老母亲就是这么给使唤的:我开始一边嘟嘴吹气球,一边下面用力。“扑哧~”儿子像火箭一样追着漏气的气球跑走了,趁这当儿我赶紧擦擦屁股提起裤子。
据说许多妈妈在小孩三岁前就没机会关上门好好上个厕所。可不是么?
偶尔趁娃睡觉,赶紧拉个屎都是奢侈。最怕不上不下的时候,“妈妈——”的来上一声。不提了,当妈的都懂。
当妈后,喂奶哄睡,分外憔悴。一边换尿布一边吃凉饭也是常事。遇到娃以哭相逼,喝口水都要争分夺秒。有时候刚端起水杯,只喝到一口水汽就匆匆放下、奔娃而去。
自从娃会走会跑,我发现带他出门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追逃游戏。明明他每次出门都玩得挺嗨,可出门前就是左一个不要又一个不要。这不,该穿外套了,他又甩脱一个袖子去翻积木盒;刚把积木收拾好,他又站起来要玩Peek-a-boo;刚把他摁下穿裤子,咦什么味儿?啊!又拉了。
之前是“不要不要”穿裤子,现在又是“不要不要”脱裤子。每次换尿布就是一场角力。特别是娃刚会翻身那会儿,像个骨碌骨碌打滚的小石块, 简直是不分场合地翻。当他在尿布台上翻滚时,文艺女中年的老母亲我就会不恰当地联想到西西弗斯的故事。真的,换一张尿布就够呛了,这还是短短时间里第二张,而换完尿布还有其他事呢……
袜子扯下好歹又穿上了,穿鞋子且还要挣扎一番。忽想起要涂防晒霜,面对小家伙摇得拨浪鼓一样的脑袋,怕手指不小心戳着他,我索性挤到自己脸上,面贴面地往他小脸上蹭。游戏一般地,他嘻嘻笑着配合我,总算是抹匀了!
不怕人笑话,有一个大太阳天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套上眼前的雨鞋就推他出门——实在没时间找鞋,我怕再磨蹭下去都要忘了出门这回事儿!
偶尔google到豆瓣上有这么一段,简直就是copy我的心声:
”希腊神话里,众神罚西西弗斯永无止境地推石上山,每每眼看巨石就要到达山顶,立马又滚下山去,如是反复,还有什么比无效的劳作更为让人绝望?唯一的答案便是:如果西西弗斯是女人,更有甚者,如果她是一个母亲。”
这是点评英国女作家蕾切尔·卡斯克著作《成为母亲:一名知识女性的自白》(A Life’s Work:On Becoming a Mother)的一段文字。坦率说我没时间读这本书,然而读了摘要我决定先收藏再说——
“我女儿很快取代了我的位置,成了我首要关心的对象。我变成了一项未完成的任务,一个我似乎拨不出去的电话,一份我没空支付的账单。……“
处于西西弗斯境地的母亲们只有推娃这一项如同滚石头上山一样永不停歇的任务。而当你好不容易把娃推出门,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做了一次不值一提的户外运动。当你帮娃练翻身、爬行、走路以此郑重其事地“发展大运动能力”,你心中同时会响起“谁长大了不会这些?”的疑问。当你对好奇经过学校门外的孩子说出“上学”两个字,帮他逐渐说出“上学”、“要上学”,拓展成“我要上学”的完整句子,以人生第一任老师之姿欣赏他语言发育跃迁的你耳边常常会轻飘飘飞来一句:
“上学以后学到的才是真本事。”
要我说什么好呢?当妈的苦楚跟所要面对的事务一样都太琐碎,在外人听来就是听不下去的碎碎念。当妈的世界就像一个亟待外界发现的秘密。这个世界以妈妈们的身心为界,哪怕身边人都未必能够进入——如果他们不是隔阂最深的外界的话。这个世界甚至在女人成为母亲之前都还不得其门而入。
我承认自己就曾不屑于婆婆妈妈这档事,我自己曾是最罔顾这个秘密的外界一部分。
是嘛,懵懵懂懂的娃有什么难带的?不就是陪他吃吃睡睡玩玩?……我现在所痛恨的这些无知之见,也曾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而深入了育儿的世界意味着你从此走上了一条逆行路。你放弃了工作,回归家庭所操持的一切,哪怕在最开明的伴侣眼中也是一件一时看不出成果的事业。即便“鸡娃教母”“虎妈”“藤妈”“推娃”这些词儿见证了这世代的母亲们有多深度介入娃的教育历程以提升母职,这一角色仍通常被与蒙昧期的婴幼儿照顾联系在一起而被认为往往是无足轻重的。
另一方面,推娃也是把娃越推越远的过程。一旦推娃大业完成,终于把娃推到山顶,某一天,当老母亲凑上一对颤颤巍巍的肩膀,等待石头再次滚落而不见石头的踪影——蓦然回首,竟还受虐一般分外想念日复一日的辛劳,一次次看似归零的努力。
我听到最心酸的一句话,凑巧来自一个帮女儿爬藤成功的老母亲的分享。她说: “爬上藤的娃儿像猴儿越荡越远,而我还在原地。”轮到回头拾掇自己,翻开20年前那本怎么也没时间读完的书,翻到泛黄的书签那一页,她忽然若有所失地想起,生孩子前自己最喜欢的指甲油是正红色。
有一天当娃又对着储藏室“这个,这个……”地指指点点,我取下了许久未开的化妆包。在我的帮助下他拉开拉链,把口红、眼影盒、护肤品试用装撒了一地。忽然他一手拿起雅诗兰黛小金盒、一手拿起倩碧小黑盒,迅速地跑开,回头看我有没有追他。
经过了起起伏伏的情绪调停后,我拿起地上的一小包鼻贴膜,招手说:“来,看妈妈,看这个鼻贴膜怎么用好不好?”
我决定今天忘了出门这回事,忘记晒太阳补充维D那些科学育儿劳什子,哪怕就这么一天,推一推长久以来原地不动的自己,哪怕是自我欣赏一小会儿。
一时之间,娃收起了他的小促狭,跑回来躺到我怀里。他用手指戳戳我的鼻子,琢磨一张贴膜是如何顺服地包裹着润湿了的鼻头。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能听到小鸟在窗外鸣叫。此刻我不再为哪一片云会飘来挡住阳光而焦虑。天知道这对一个高度自律的强迫症母亲有多难,因为我素已习惯了操持一切公认为对孩子好的日常:饭点不准吃零食,拒绝垃圾食品,非下雨天必须去户外……就连涂不涂防晒霜都要依照当日当时的阳光斟酌一番……可是暂停一下,我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母子俩竟已解除了“追逃模式”。
真是的,既然西西弗斯的母亲注定放不下推娃的使命,何妨悠着来?
刺的一声我撕下鼻贴膜,在娃的嘻哈声中告诉自己:老母亲,别让你那沉甸甸的心爱小石头折弯了你的腰,来日方长啊!
(图侵删)
# 美式孟母三迁,辗转在大麻合法化的路上# 妈妈当上波士顿市长的男孩儿,望你们成为好样的官二代# 10万+ | 一边做生产计划,一边做遗产规划# “海浪”妈妈的520宣言:为自己,再努力奔涌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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